7月8日,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发布了《中国数字经济发展报告(2022年)》(以下简称《报告》)。《报告》显示,2021年我国数字经济规模达到45.5万亿元,占GDP比重达到39.8%。数字经济作为国民经济的“稳定器”“加速器”作用更加凸显。产业数字化继续成为数字经济发展的主引擎。
近日,“数实融合新趋势”研讨会在北京举行,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副理事长刘世锦、中国财政科学院院长刘尚希、中国(深圳)综合开发研究院院长樊纲、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副院长黄益平、阿里巴巴集团副总裁陈龙、阿里研究院副院长安筱鹏、阿里云技术战略总监陈绪等参加了本次研讨。
(刘世锦在“数实融合新趋势”研讨会发言)
数字技术正在加速与实体经济融合,数字经济或将成为未来最主要的经济形态。刘世锦认为,数字技术从一开始就是和实体结合的。没有数实融合,数据发展不起来。实践中,数字经济与生产过程结合呈现几个显著特征:一是,数字技术应用到实体经济,转化成数字经济需要三个关键要素:信息密度的增加,网络式的连接,空间、时间的优化;二是,数实融合上一阶段是消费,下一阶段进入生产;三是,深度学习、区块链技术等在数实融合中作用越来越强。
在刘尚希看来,数字经济会成为未来主导的经济形态。数字经济的发展过程,实际上是各个产业数字化的过程。现在就应瞄准数字化,“以数字化为主导,以工业化为基础”,抓住目前千载难逢的历史机遇,抓紧将各个产业切换到数字化轨道。中国经济的数字化程度已经接近40%,要像衡量工业革命一样衡量今天的数字化。
安筱鹏结合最新的《中国数字经济发展报告》指出,2021年中国数字经济规模45.5万亿,由两个部分构成: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。数字产业化8.35万亿,产业数字化37.18万亿。从统计的角度来讲,数字经济本身就是实体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。
(刘尚希在 “数实融合新趋势”研讨会发言)
数实融合正从消费迈向生产,科技公司提供的数字化解决方案将在其中起到重要作用。樊纲认为,目前为止比较成功的数字平台,绝大部分都在消费端,无论是支付、网购、外卖、订车或者是社交,已伴随十几亿消费者成长为重要市场力量,现在技术开始走向生产端。但是,中国制造业数字化进程仍比较滞后,与国际相比更是如此。其中有硬件问题,企业要衡量物联网硬件的成本收益;其次,数字化改造在一定意义上是企业结构、组织形式的变革,数字科技企业能否提供成本较低的解决方案,是制造业企业能否积极拥抱数字化、成功实现数字化的重要因素。
对于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融合的过程中,可能出现的制造业比重下降问题,刘世锦认为,制造业比例不能下降过快,但也要避免仅将“制造物品的部门”认为是实体企业。事实上,这样的实体企业,中国不仅不缺,反而过剩。现在实体经济中真正有竞争力的,其实是被数字化改造过的企业。
樊纲则提出,中国应大力发展生产性服务业。现在所说的数字技术,就是生产性服务业,服务谁?——服务制造业,服务实体经济。类似阿里巴巴这样的数字技术提供者,正在为制造业提供生产性服务,而且是专业性的服务。这来自于长期的积累和不断的研究。
黄益平从平台经济的角度分析指出,平台将从整合消费者走向整合生产者。平台经济从90年代发展至今,是迄今为止中国少数几个一直紧跟国际经济技术前沿追赶的领域。这些平台在过去主要整合了消费者,将来很重要的新内容是整合生产者,在不同的生产者之间形成不同的组合。
日前,阿里巴巴发布“2022数实融合趋势观察”,为业界提供了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的五个新趋势观察。这份报告指出,数实融合正从消费迈向生产、从餐桌走向土地;从大企业到中小微企业,从数字化转型到天生数字化;同时,数字化与低碳化开始孪生发展。总体上来看,数实融合呈现三个阶段:在1.0时代,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简单相加,数字要素开始零星渗透进实体经济;2.0时代,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加速相融,许多领域出现数字经济对实体经济的引领式发展;3.0时代,所有行业发展都受益于数字技术推动,二者你中有我、我中有你。
数实融合的时代,是一个可以让中小微企业更有竞争力的时代。阿里巴巴副总裁陈龙认为,数实融合是数字化下半场必然的趋势,本质上是从价值链环节到全价值链数字化的进程。过去,因为追求规模化、标准化,小企业竞争力有限,但在数实融合阶段,通过个体和平台的共生,很多新物种崛起,形成了 “小而美的竞争力”。这种“小而美”和平台共生发展,这是与工业革命不一样的特点。
樊纲提出,在生产性服务产业里,要让大企业提供更综合性的解决方案,为制造业数字化贡献力量。他提到,近年来部分经济学家做了一个很重要的论证:千百万个小企业完全竞争的市场结构,不一定是最优的、最有效率的市场结构。主要是因为小企业的价格竞争确实可使最终消费者的成本下降,但可能会因此缺少创新。因为微薄的利润,让小企业没有能力投入创新。
那么大企业的创新如何惠及中小微企业?陈绪提出,数实融合有一个重要的趋势就是普惠。大公司拥有众多研发人员,可以享受高质量的技术平台,小规模的创新企业由于缺乏相关的资本投入,往往处于劣势。今天依托像云计算这样的平台,不同规模的企业所享用的技术水准是完全一样的,这更加有利于创新。比如,钉钉上承载着2100万的企业用户,产生了350万应用,支持着超过50%的专精特新的企业,它为这些企业提供的技术底座是一样的。从这一层面来讲,数字技术是有利于微小企业创新的。
实体经济的数字化,是未来发展空间所在,是国家安全所在,是国际竞争力所在。刘尚希指出,数字化的规则就是未来全球治理的规则。从这个意义上讲,数字化不仅仅要高质量,也要高速度。安筱鹏提出,中国经过改革开放四十年,在数字经济领域形成了四个第一:中国是全球最大的消费互联网大国、全球最大的社零总额大国、全球最大数字消费大国、全球最大的制造业大国。数字化将把这四个大国优势作为一条主线串联起来,形成叠加效应,聚合效应和倍增效应。消费互联网能力的提升,对消费者需求的精准洞察传递到制造端,为营销、运营、产品创新、智能制造、渠道管理作出精准的预测与决策,这将使中国在未来的国际竞争中继续保持优势。
更进一步说,数字经济本身没有边界,甚至没有国界,需要规模效益才能带来竞争优势。樊纲强调,如果人为设置过多障碍,反倒限制了发展。再进一步,中国数字经济企业在国际市场的占比,与GAFA(谷歌、苹果、脸书、亚马逊)相比,仍需追赶。这两年,从大平台企业市值到独角兽数量,中国开始落后于人。不论是创新还是国际竞争,都应该更好鼓励大企业健康发展。
对于大企业的边界与责任,专家们也分享了自己的观点。刘尚希指出,数字平台是数字经济的微观基础。应支持、鼓励数字平台,夯实数字经济的微观基础,支撑数字化。在这个基础上,再推进我国社会的数字化以及政府的数字化。黄益平分享了一年多来平台经济课题研究的基本结论:当数字技术应用到经济当中后,不能简单用传统的经济理念、政策理念看待新问题。反垄断在石油行业和在平台经济中不是一个概念。这是因为:平台经济有规模经济、范围经济、网络效应,不能简单以市场份额论,更应关注“可竞争性条件”。平台经济、数字经济本来就是规模经济,如果当企业规模足够大就开始反垄断,按传统做法分拆,那这个行业基本上也就没有了,国际竞争更无从谈起。
与会专家认为,经济发展进入新阶段要靠创新,而平台经济、数字经济是支持创新的重要力量。对于当前部分国家对数字经济浪潮来带来的冲击持非常戒备的态度,刘世锦从技术变革的历史出发,指出——当火车替代了马车,如果只顾及马车,火车还开不开?高铁出来以后,绿皮火车自然就变少了,因此社会进步是挡不住的。经济学界经常讲“创造性破坏”,当创造性破坏发生,几乎对所有人带来好处。这个过程也是利益再分配的过程,短期来看确实也有输家和赢家之分,但最终会推动进步。
以阿里巴巴为代表的企业正深度参与实体经济数字化进程,为各行各业提供创新的数字化转型解决方案。对此,安筱鹏提出了“时间减史”这一概念。他表示,数字技术对创新的贡献有四个方面非常重要:用户深度参与、低成本试错、高频迭代和数据驱动。基于数字孪生的模拟,人们正在构建一个通向零成本试错之路的新的模式。过去要把高铁生产出来,从100公里到200公里,要不断实地验证,保证电压、电流稳定安全可靠。今天,虚拟的高铁可以在虚拟的京沪线上运行,大幅度提高了验证效率。同样的,近年来有一批传统行业中的数字原生企业快速崛起。对阿里巴巴来说,过去五六年时间里,像盒马鲜生、犀牛智造、羚羊在崛起,数字原生企业重新构建了一套新的技术架构和解决方案。
可以看到,数字技术为创新带来了一种新的革命,安筱鹏将其定义为“时间减史”——创新的频率变得越来越快。从阿里云给很多企业做的案例来看,新品孵化、分销与运营的分析周期,以及创新闭环的周期都被极度压缩。今天企业的竞争是高频竞争,实现了各个环节的提速,是企业竞争的法宝,也是应对不确定性的法门。
产业数字化已成不可阻挡的浪潮,企业应牢牢把握数字经济的时代机遇。对于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的融合,刘世锦表示,或可设定实体经济数字化率目标,实现实体经济百分之百数字化。刘尚希认为,由于数字技术的通用性、非竞争性和非实体性,将带来深度渗透、要素共享、跨界融合,未来整个经济社会的组织方式、生产生活方式都将以数字化方式存在。黄益平则表示,就像工业革命早期人们会用“蒸汽机经济”,但今天不会再讲这个概念。展望未来,当所有行业都数字化之后,或许“数字经济”这一概念也将不复存在。